他之前有个女朋友,是一个和他一起在阿尔格兰德下城区从小玩到大的女孩,他们高中的时候就确定了关系,约好了一起考上阿尔格兰德大学,毕业后一起在上城区工作,过上衣食无忧的日子。
他们做到了,一起考上了阿尔格兰德大学,一起在大学里努力,他一边读书一边周末打零工攒钱,然后他拿攒了好几个月的钱带她去上城区的CBD区来了一次真正的约会。
这次约会彻底改变了他们两个,他暗下决心要更加努力赚钱,而她则被CBD区的光鲜亮丽和奢侈的消费给征服了。
大三那年,他们分手了,她投入了开着超跑追她的富二代学弟的怀抱,他还想挽回这段感情,却被学弟找来的打手打了一顿。
那天晚上舍友带他去附近的酒吧喝酒,劝他看开点,他说没事,就当喂狗了。
毕业后他把攒下的钱都给了父母,然后报名加入幽灵部队,从此过上了每个月只能在阿尔格兰德待72小时的生活。
他逃上了地面,想要逃避自己的过去。
刚到幽灵部队时,他分到的是观察手,和他一起搭档的狙击手是一个比他大两岁的女孩,她很照顾他,像个姐姐一样细致入微,从战斗细节到日常生活,她教会了他很多,让他从刚开始那个站在地面上,茫然地看着四周的新兵菜鸟,变成了在地面生活游刃有余的幽灵精锐。
他对那个女孩的态度,也从戒备到信任,到敞开心扉,在闲暇之余,他也会和她聊起自己的过去,一聊起他的前女友,他总是满腔怒火,骂她是个拜金女,辜负了他的感情和付出,但是女孩告诉他,现实就是这样的,你的付出到头来最终只能感动自己,对别人来说跟路边的蚂蚁一样可有可无。她说她觉得他前女友做的不对,但是还是理解她的做法,因为对比他和富二代学弟,后者更能给她带来对未来的安全感和希望。
她说他是个好男孩,只是没能遇上真正爱他,愿意和他共患难,一起用双手和劳动创造美好未来的女孩。
他和女孩一起执行了很多任务,合作很愉快,她也称赞他是个很优秀的观察手和搭档,在一次日常巡逻时,他在一个旧时代的建筑物里找到了一对镶钻的白金戒指,她和他说可以带上,以后遇到喜欢的女孩子跟人家求婚的时候用得上。
后来他们一起去执行一次任务,要去一个被废弃的边界城市调查那里的玛娜生态,采集生物组织,联邦想研究玛娜生态在地下城市的活动规律,来应对未来可能发生的入侵事件。
然后他们就被袭击了,几名流浪者炸毁了电梯井,他们不得不寻找新的出口离开边界城市,他们在边界城市走了很久,精疲力尽,他们的欧米茄药剂快要用完了,在遍地噬极兽的生态密集区,没有欧米茄药剂他们必死无疑。
他们来到了被联邦炸毁的连接隧道,用工兵镐挖掘着混凝土和金属碎片,随着药力的消退,已经有蛇狗在他们周围晃荡,女孩用手里的枪把它们击退,但是没过多久它们又会再生。
不知过了多久,他挖开了一个可以让一人通过的小洞,但是已经来不及了,药效即将彻底消退,他抱着女孩的狙击枪和生物组织样本通过了小洞,女孩把最后的欧米茄药剂和自己的身份牌从小洞丢了过来,然后引爆了炸药,将隧道再次掩埋,烟尘过后,只剩下他坐在原地,呆呆地看着眼前被堵死的道路。
他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到的联邦,他们的小队全灭了,只剩下他一个人活着,因此幽灵部队里又给他起了一个新的绰号,“送葬人”。
这件事给他带来的打击很大,他的PTSD至今没有完全恢复,经常梦到女孩被无尽的息壤吞没,她望着他,伸出手,他想抓住,却怎么也抓不到,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沉入息壤之中。
后来的搭档说他脾气不好,性格古怪,也不爱说话,因为两个女孩,他彻底封闭了自我,每年休假回家面对父母也是职业假笑和应付,让他们觉得他很好,他们似乎也知道他前女友的事,因为两人是青梅竹马,父母也互相认识,但是发生了这种事,他们知道他很不好受,所以也尽量不提。
他一个晃荡在广阔的土地,寂寥的城市,幽静的丛林,采集不同地区的玛娜生态组织样本,访问了一座又一座联邦的地下城,大半联邦城市都为他提供过补给,他孤独地走着,就像一个飘忽不定的幽灵。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和我说这些,但是我知道,他是个受到过伤害的人。
“你有没有想过,也许你的搭档……她没有死。”我说。
“不可能的,在生态密集区,没有欧米茄药剂,不可能存活,哪怕是幽灵部队。”他摇了摇头,说,“除非她是神。”
“可是我听说,有些人,没有欧米茄药剂,噬极兽也不会伤害他们啊。”
“那些人是玛娜教徒,他们的历史比共和国更早。在共和国叛乱之前他们就出走联邦,领头的大祭司跟玛娜生态达成了协议,他们尊玛娜生态的一切为至高无上的神,定期供奉生命源质,玛娜生态就不会伤害他们。”
在地面上生存的人,分三类,联邦,共和国,玛娜教徒,以及不属于三大阵营的流浪者,共和国和联邦靠欧米茄药剂存活,玛娜教徒与玛娜生态达成协议,而流浪者则是靠在联邦和共和国的城市里盗窃欧米茄药剂,或者偷袭地面部队来获取欧米茄药剂。
“那枚戒指……我可以看看吗?”我小心翼翼地说,他倒是没有什么情绪,直接从兜里掏出一个红色的绒面盒子,给了我,我打开盒子,戒指被他保养得很好,我感觉它在发光。
“喜欢的话送给你了。”他说。
“可是……她不是说……”
“反正我留着也没什么用,而且看到它反而还会想起一些伤心事。”他说。
“才不要你的,女孩子收了男孩的戒指就要嫁给他的。”我把盒子顺手塞到车子的储物箱里,说,“你还是留着向你喜欢的女孩求婚吧。”
他笑了笑,没有说话。
车子回到了阿尔格兰德的升降电梯前,我们一起下了车,“你父亲的事,我会继续帮你的。”他说。
“害,没事,不用那么较真。”我说,“毕竟这么多年过去了……算了,不说了,再说我要哭了,祝你顺利。”
“也祝你顺利。”
我买入升降梯,看着他走向车子的背影,直到厚重的金属隔离门将我的视野完全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