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发生的太快,拳台四周的观众只看到奎斯冲上去,抬脚踹人的动作,可是下一个画面中,他已经倒飞出去,像个破麻袋一般摔在了地上。
一时走神的人甚至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连奎斯自己似乎也是如此。
他仰面朝天的跌倒在地上,但很快又弹跳一般的从地上站起来,只是整个人明显站不稳了,上身微微地摇晃着,试图迈步上前,可只是走出去一小步,便踉跄着单膝跪地,嘴里发出一种嘶嘶的鸣叫声。
那个叫“赵”的中国人也不趁火打劫,他就束手站在原地,双眼毫无半点感情色彩的盯着这个黑人大块头,直到对方膝行着往前爬了两步,伸手转向他的衣角,他才慢吞吞的往后退了一步,重新将两人间的距离拉开。
也不知道是被一脚踹蒙了,还是直接有了脑震荡,奎斯在“赵”退开之后,终于跪不住了,他身子晃了晃,面朝下,扑倒在地。
裁判直到这个时候才赶上前,他单膝跪地,检查了一下奎斯的情况——先是探了探这黑人大块头的鼻息,接着又在脖颈处按了一会儿,这才抬头看了一眼站在一边的“赵”,起身宣布他获得了这场拳赛的胜利。
当周围的观众看到裁判将一条红绸挂在“赵”的脖子上,又将他的左手手臂高高举起的手,禁不住爆发出嘈杂的议论声。
宫下北懂的这种拳赛的规矩,裁判的口袋里会准备两条绸布,一条黑色,一条红色。
黑色代表着获胜的选手击败了对手,接下来,将由雅座的客人决定失败者的生死。
至于红绸,则代表着获胜的选手已经在拳赛过程中将对手打死了,失败者当场毙命,当然就没有第二个环节了。
简简单单的一脚,就将一个至少一百公斤的健壮对手生生踹死,宫下北相信自己的看法,这个叫“赵”的中国人,果然是个搏击高手,他腿上的工夫绝对非常厉害。
对这个“赵”,宫下北非常感兴趣,这不仅仅因为对方是个搏击高手,还因为他是个中国人。
这年头,每一个出现在日本的中国籍非法移民,身上肯定都有一个故事,宫下北很想听听这个人的故事,顺便让他为自己工作。
将视线从拳台上收回来,宫下北瞟了一眼坐在对面的吉冈错,伸出两根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说道:“告诉他们,安排这个人再打一场。”
吉冈错正看着拳台上那个准备转身离开的“赵”发呆,听了这话,下意识的点点头,又过了两秒钟,他才反应过来,赶忙应了一声,起身朝钢架旋梯的方向走去。
瞟了一眼这家伙离开的背影,宫下北回过头来,重新看向下方的拳台,却对身边那位气鼓鼓的安纪子小姐视而不见。
拳台上,“赵”正坐在角落里穿衣服,他的动作看上去慢条斯理的,就连手上缠着的绷带,也要一圈一圈的缓缓解开,就好像动作太快了,会打乱他的计划一样。
裁判和主持人正在准备第二场拳赛,拳台两侧相对的梯道上,已经有选手准备着出场了,不过,直到这个时候,拳台上方的观众人群还是一片安静,显然,他们还没有从刚才的一击必杀中回过神来。
宫下北不知道吉冈错去了哪儿,不过,仅仅几分钟后,就有一个矮个子的年轻人进了拳台。
他先同裁判、主持人小声交流了几句什么,随后又走到了“赵”的身边,与他交流了两句。
宫下北的位置比较好,可以看到矮个子年轻人从口袋里掏出几张钞票,递到“赵”的面前,后者显然是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接过那些钞票,塞进了自己的口袋里。
如今的吉冈错在东京地下世界里有着特殊的地位,因此,让一个参赛选手多打一场的事情,他还是安排的好的。
果然,就在“赵”将钞票塞进口袋,重新又将身上的外套脱下来的时候,吉冈错步履匆匆的赶了回来,他朝宫下北比划一个“OK”的手势,说道:“都安排妥了。”
宫下北满意的点点头,随即一伸手,将旁边的安纪子搂进怀里,一边隔着她的衣服在她胸前揉捏着,一边说道:“给他安排的对手是谁?”
“是木萨,”吉冈错说道,“一个像猴子一样灵活的越南人,最近打的几场全胜。”
怀中的女孩在挣扎,毕竟刚才她提出来的条件宫下北并没有答复。
“如果他这一场也能胜的话,就想办法带他去见我,”宫下北擒住女孩的双手手腕,嘴里却继续对吉冈错说道,“嗯,在那之前,先查清楚他的情况,详细一点。”
“好的,我去安排,”吉冈错趁着他没注意的工夫,狠狠瞪了安纪子一眼。
第二场拳赛已经进入了倒计时,不过,宫下北却没有兴趣继续看了,实际上,他与前身的性格不太一致,对这种血腥的地下拳赛,他并不怎么喜欢,今天之所以来这里,只是单纯因为心情郁闷,想要找吉冈错喝酒罢了。
松开怀中的女孩,宫下北站起身,看了一眼下方的拳台。
拳台上,那个叫“木萨”的越南人已经出场,此人个头很矮,也就一米六多的样子,但是却很精壮。
一身皮肤偏于黝黑,光头,颧骨外凸,下颌拱起,一脸的凶悍。
只看了这个家伙一眼,宫下北就有些欣赏了,因为这家伙长的比他还丑。
“怎么啦?”见他站起身,吉冈错有些疑惑的问道。
“不看啦,”宫下北收回视线,从另一个女孩身边绕过去,说道,“这种血腥的比赛有什么可看的?找个地方喝酒,不知为什么,今天特别想喝酒。”
“你这么晚来找我,就是为了喝酒?”吉冈错跟着站起身,一脸期盼的问道。
宫下北抬起胳膊,看了看腕表,说道:“作为一个日本男人,这个时间喝酒难道不是正当时吗?”
“我知道一家不错的居酒屋,就在这附近,”吉冈错的脸上都笑开花了,对他来说,宫下北现在不仅仅是朋友了,还是老板,真正能够决定他命运的老板。
这样的一个老板,能够记得当初的那份情谊,在闲暇的时候专程来找他喝酒,他自然会感觉高兴。
吉冈错所说的居酒屋,离着垃圾场不是很远,就在多摩沿线大道靠近多摩新町的路边上,别看这地方不怎么样,但生意却是很不错,居酒屋自家的停车场内竟然停满了车。
两人带着四个小妞到了居酒屋,进入居酒屋正门的时候,宫下北才发现,这里根本不是什么居酒屋,而是一个地地道道的舞厅,而且还是个类似迪厅的舞厅。
这地方明显是利用一处废旧的大型仓库改建的,里面的场地非常大,但设施相对来说就非常的简单,进入正门后足有十几米的走廊里,光线昏暗,两侧的墙壁上还绘满了很抽象的涂鸦,再搭配上走廊内昏暗的灯光,会给人一种阴森可怖的感觉。
穿行在走廊内,就能隐约听到节奏感极强的的士高乐曲声,很显然,这是个比较喧闹的地方。
几个人顺着走廊往内里走,就在即将走到那两扇厚重的大门前时,右侧的一扇门被人从里面大力推开,两个穿着迷彩服、身材高大的白人从里面有说有笑的走出来。
吉冈错走在前面,与这两个白人大兵走了个对脸。
率先从门里出来的大兵看都没看他,直接伸手在他肩膀上推了一把,将他从面前推开,而后继续与身后的伙伴说笑着往外走,那态度简直是傲慢到无礼。
宫下北皱了皱眉,但却没说什么,反倒往旁边站了站,将通道让了出来。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两个大兵应该是从美军厚木基地出来的,那里离着这边很近。
尽管最近一段时间各个驻日美军基地管的比较严,说是不允许驻军无事外出,但是很显然,这个所谓的“严”只是用来安抚日本民众的。
驻扎在日本的美国大兵是个很特殊的存在,因为按照1952年日美签署的《日美行政协定》,驻日美军及其家属犯罪的情况下,日本是无权审判的,只能由美国自行判决。
这个协定的存在,令这些美国大兵在日本享有了法外权,因而一个个嚣张的很,别说是吉冈错了,即便是宫下北也不愿意轻易招惹他们,毕竟一个不慎,就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外交事件可从来都没有所谓的小事。
两个大兵从宫下北身边走过去,在经过四个女孩身边的时候,目光猥琐的在她们身上逡巡一圈,其中一个还轻佻的吹了声口哨。
没有理会这两个家伙,宫下北跟在吉冈错的身后进了门。
半个足球场大的舞厅内人头攒动,昏暗的光线中,彩灯打出来的五彩光柱有些刺眼,节奏劲爆的的士高乐曲声,带给人一种热血沸腾的感觉,只想跟着鼓点跳动起来。
饮酒的吧台就在靠近门口的位置,旁边围坐着一些穿扮入时的年轻人,两个穿着白衬衣黑马甲的酒保,在吧台内忙的飞起,即便如此,还不忘表演一下杂耍般的调酒技术。
吉冈错同守在吧台边上的两个壮汉说了几句话,两个壮汉给他鞠躬行礼,又过去在吧台边上清出了几个位子。
“这是岛田俊正那家伙经营的居酒屋,”吉冈错将宫下北请到吧台边坐下,点了几样饮品,这才说道,“生意好的很,每天晚上七点营业,一直到凌晨四点,是神奈川最火爆的地方,就连厚木的那些美国佬都喜欢来这里消遣。”
神奈川是山口组下益田组的地盘,岛田俊正就是益田组的二代目组长,这家伙原本是岛田组的组长,而岛田组只能算是山口组的外围组织,类似于愚连队,实力薄弱。
不过,在85年的时候,台湾四海帮因“一清专案”避走日本,其在日本扩张势力的时候,与山口组发生冲突。
当时的岛田俊正与化名加藤祥康的台湾通缉要犯杨双伍合作,在一场谈判中枪杀了四海帮老大刘伟民。
这件事在当时的日本和台湾引发了极大的轰动,毕竟四海帮是台湾三大帮会之一,实力雄厚。
最重要的是,杨双伍在逃跑的过程中,还枪杀了一名日本警察。
之后,岛田俊正被捕入狱,被判了七年监禁,五年前出狱后,直接就被提拔为益田组组长。
宫下北拿过一杯黑啤,喝了一口,扭头看了一眼喧嚣的舞池,说道:“这种形式的舞厅很新颖,能够吸引年轻人,你如果有兴趣的话,也可以弄两个出来,相比应该能赚到些钱的。”
“我也有这个打算,”吉冈错一下就兴奋起来,他将两只胳膊搭在吧台的桌面上,一张脸凑过来,神神秘秘的说道,“而且,这里还有些好东西,利润很大。”
“什么好东西?”宫下北下意识的问了一句。
吉冈错朝吧台内的酒保打了个响指,等对方看过来,他又抬起右手,做了个捂嘴的动作。
酒保点点头,弯腰从台子下面拿出一个小塑胶袋,用手掌按在桌面上,一直推到吉冈错的面前。
吉冈错将小塑胶袋接过来,扯开袋口,从里面倒出两粒紫色的药片,刚想说话,宫下北已经抢先开口了:“这就是你说的好东西?”
一巴掌拍在他手上,将那两粒小药片拍飞掉,他又继续说道:“吉冈啊,我告诉你,如果你觉得咱们还能继续做朋友的话,这东西就不要碰,不管是你自己用,还是给别人用,都不要碰。”
吉冈错被他有些过激的反应吓了一跳,怔忡片刻后,刚想说什么,就听到身侧传来的女孩“啊”的一声尖叫。
在喧闹的舞厅里,这个声音并不是很响,但距离实在是太近了,想听不到都不可能。
宫下北扭过头,朝身边声音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却赫然发现适才走廊中那两个美国大兵竟然又转了回来,此时,他们就挤在那个安纪子与另一个女孩中间,伸手推了吉冈错一把的大兵,还在试图将胳膊搭在安纪子的肩膀上,而他的同伴,则在强摸另一个女孩的大腿。
一股怒火从宫下北的心头升起,尽管他对这几个浓妆艳抹的女孩没有兴趣,彼此间也没什么关系,但说到底,这些女孩也是他和吉冈错的女伴。
两个美国佬刚才明明看到他们是一起来的,现在却来骚扰他们的女伴,这是有多瞧不起他们啊?
对于这些美国大兵,宫下北是抱着敬而远之的态度,毕竟他不想惹上不必要的麻烦,不过,不想惹麻烦并不意味着害怕惹麻烦,对方现在已经欺负到了他的头上,还准备在他脖子上撒一泡尿,他哪受得了这种委屈?
一句话都没说,宫下北伸手抓起自己面前的那杯啤酒,正想起身,坐在他旁边的吉冈错已经率先跳了起来。
今晚之所以带几个女孩来舞厅,他的目的是准备安排两个给宫下北过夜的,如今,老大人还在这坐着呢,却有人去调戏他的“床垫”,吉冈错哪能在一边看着。
“喂,你们这两个家伙,到底在做些什么?!”两步冲到美国佬的身边,吉冈错伸手在其中一个大兵的肩膀上推了一把,同时呵斥道。
美国佬身材魁梧,比吉冈错高了将近一个头,不过,吉冈错推的这一下估计用力不小,对方还是被推了一个趔趄。
这美国佬毕竟是军人,反应很迅速,他被推了一个趔趄,很快又稳住身子,随后毫不迟疑,挥拳朝吉冈错的脸上怼过去。
吉冈错的反应也不慢,一偏头就躲了过去,不过,还没等他再做出下一个动作,另一个美国大兵已经伸脚踹了过来。
二打一,吉冈错躲避不开,被当胸踹中,整个人连退几步,撞到了一个正从舞池里走回来的女人,在对方的一声尖叫中,滚倒在地。
眼看着吉冈错与那女人滚作一团,两个美国佬竟然放声大笑,那个被推了一个趔趄的家伙,一边笑一边朝着吉冈错走过去,看样子是还不打算罢休。
在吉冈错倒地的时候,宫下北已经从吧凳上站了起来,他见这美国佬走过来,右腿在吧凳的凳腿上一勾、一甩,径直将吧凳朝美国佬的腿上甩过去,同时迈步前冲,挥起手中的啤酒杯,照准对方的脸上砸过去。
美国佬看到了朝他飞过去的吧凳,伸腿挡了一下,可他注意到了下面,却忽视了上面,被紧随而至的啤酒杯结结实实砸在脑门上。
啤酒杯里盛着几乎满满的一杯啤酒,宫下北扬起酒杯的时候,先把自己浇了个半身湿,随后,啤酒杯砸在美国佬的额头上,啪的一声粉碎。
美国佬整个被砸蒙了,带着泡沫的啤酒连同玻璃渣,从他脸上淌下去,其中还混杂着殷红的鲜血。
四周响起尖叫声,原本坐在吧台边上的人纷纷逃开,就连舞池里都开始变的骚动。
适才一脚踹飞了吉冈错的美国佬率先反应过来,他一把抄起身边一个吧凳,就想着朝宫下北的位置冲过来,但才迈出来半步,就被人从后面一甩棍砸在脖颈上。
动手的人是梁家训,适才吉冈错被踹飞的时候,他没有任何反应,因为他不是吉冈错的保镖,不过,现在宫下北既然动了手,他就不能再旁观了。
跟随着梁家训的几名保镖一拥而上,专业保镖对酗酒的美国大兵,又是以多制少,几乎没费什么工夫,两个美国佬就被反剪着双臂按在了地上。
即便是被按在地上,这两个家伙也不老实,他们一边死命的挣扎,一边用口音很重的英语大声嚷嚷。
宫下北没听出他们喊的什么,但却听出几个侮辱性的单词,他阴沉着脸,一声不吭,转身回到吧台前面,拿过两个才开封的酒瓶,又重新走回去,弯下腰,照准那个被他砸了一酒杯的美国佬头上砸过去。
“啪!”右手的酒瓶在美国佬头上撞碎。宫下北又将左手的酒瓶换到右手,又是啪的一声。
美国佬被砸的彻底懵了,但那张咒骂不休的嘴还是不肯闭上。
宫下北站起身,重新回到吧台前面,伸手拿过吧台上仅剩的一瓶酒,又朝呆滞的酒保打个响指,指了指后方的酒柜。
酒保回过神来,飞快的转身,又拿了一瓶酒放在吧台上。
此时,舞厅内的音乐已经停了,所有人都意识到这边出事了,哄哄扬扬的朝这边簇拥过来,在离着宫下北这些人四五米远的地方围了大一圈。
宫下北对此视若不见,他拿着两瓶酒走回去,再一次弯腰,重复刚才的动作,将两瓶酒再一次砸在美国佬的头上。
周围响起渐次的惊呼、尖叫声,美国佬被砸的满头满脸都是血,原本高高昂着的头也垂到了地上,一声都不吭了。
宫下北兀自不肯罢休,他直起腰,摸摸口袋,掏出一支香烟给自己点上,随后就那么叼着烟卷走回到吧台前,打个响指,朝酒柜的方向指指。
酒吧脸色煞白,战战兢兢的又拿了两瓶酒过来。
宫下北就像是在搞一个什么工程似的,他挽了挽袖口,拿起两瓶酒,将适才的动作又重复了一遍。
“够了,够了,宫下,”一直旁观的吉冈错见他还想往吧台走,赶忙上来抱住他,嘴里连声说道,“再打就出人命了,这是美国人,美国军人……”
宫下北挣了两下,没能挣开,这才长吁一口气,看了一眼满是鲜血的手,说道:“告诉岛田,让他安排人顶罪,一个人我出一亿安家费。”
按照如今的汇率,一亿日元相当于一百多万美元了,这笔安家费给的绝对不少。
吉冈错连忙点头应了,实际上,他现在非常的头疼,在场的人太多了,安排人顶罪并不容易,更何况被打的还是美国人。
此时的宫下北并没有被怒火冲昏头脑,他当然知道仅仅有人出头顶罪是不行的,毕竟他打的不是普通人,而是在日本享有特殊权力的美国大兵,可以预见,在这件事上,美国人是不会善罢甘休的,至少,厚木基地的美军高层是不会善罢甘休的,所以,他还得多做一些准备才行。
感觉吉冈错松开了自己,宫下北整了整身上的西装,看都不看地上死活不知的美国佬,迈步朝舞厅入口的方向走去。
在经过那个踹飞了吉冈错的美国佬时,他脚步顿了顿,随即飞起一脚,用皮鞋的鞋尖照准对方的面门踢过去。
坚实的皮鞋鞋尖与美国佬挺直的鼻梁碰撞在一块,发出嘭的一声闷响,紧接着,美国佬身子剧烈颤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嚎,鼻腔里喷出的鲜血瞬间便打湿了地面,那一片惨红看着触目惊心。
围观的人群中又发出一阵惊呼,显然是混杂其中的女人们被吓到了。
给了对方狠狠一脚,宫下北不再停留,他哼了一声,径直出了舞厅的大门。
出了舞厅,宫下北回到自己的车上,直接让司机开车返回东京,他必须尽快离开神奈川,这里离着厚木基地太近,不过二十多公里的距离,厚木基地的美国人得到消息,不用半个小时就能赶到。
如果在这个时候,他被美国人的宪兵带走,那么后面就任何手段都使不出来了,尽管他肯定有办法出来,但吃点亏却是在所难免的。
只要别落到美国人的手里,他就有大把的手段可用,而且,他可以提前联系邓恩,这家伙的能量巨大,而且明显与驻日美军关系密切,通过他,应该可以将这件事的影响消除掉。
再有,还是事先与几个主要媒体沟通好,让他们在这件事上尽可能的保持沉默,只要媒体不做大量的报道,就不会引起公众太大的反应,而公众没有太大的反应,驻日美军那边就有了下台的台阶。
说到底,那两个美国佬不过是普通的士兵罢了,驻日美军基地即便是追究,更多的也是为了面子问题,而更多的时候,面子是远不如利益实惠的。
回到东京,宫下北也没有去常住的几处住所,而是去了练马区谷原的一处居所,这处居所他还是第一来,因此没有多少人知道,他现在还不知道后续的影响会有多大,所以,暂时藏起来是很有必要的。
********************
练马区谷原三丁目,靠近民农园农场的一处独栋别墅,相比起隅田川畔的别墅,这栋别墅相对来说要简陋一点,而且建成的时间比较早,别墅显得有些老旧。
这栋别墅是当初赤本原介发迹后购买的第一栋别墅,它当然也有过辉煌的时期,只不过已经很久远了。
正是清晨,金色的朝阳刚刚跃出地平线,将煦暖的一天带到正多灾多难的日本列岛。
老旧别墅的二楼卧室内,初醒的宫下北翻身从床上坐起,先看了一眼床头的电子钟,这才趿拉上一双棉拖鞋,打着哈欠进了浴室。
简单的洗漱一番,他穿着一身睡衣出了卧室。
客厅内,同样穿着一身睡衣的吉冈错,正坐在沙发上打盹。
昨天一整晚他都没睡好,毕竟昨天打伤了两个美国佬,而且貌似打的不轻,他心里忐忑不安,又怎么可能像宫下北那样没心没肺睡的安稳?
客厅里不仅仅是他一个人,昨晚的四个女孩也在这儿,几个女孩是昨晚的直接证人,也是关键性的证人,如果事情搞大的话,势必要走正常的司法程序,而几个女孩的证词直接关系着裁判官的立场。
昨晚回来之后,宫下北已经做了详尽的计划,他有了两手准备:如果说能够通过别的手段解决这个麻烦,他并不介意付出些代价,走到如今这个地位,他对面子的看重程度,要远远超过了对金钱的看重程度,只要是钱能解决的问题,他首先会考虑用金钱来解决。
反之,如果美国人不肯罢休,那就打官司好了。
按照日美之间签订的协议,再加上美国人的操行,这个案件很可能会转移到美国去审理,这对他显然是非常不利的。
所以,要想获得无罪的判决,他一方面邀请最好的律师,一方面还要通过一些手段给美国人和日本政府制造压力,而在第二点上,借助媒体的力量无疑是最有效的。
最近一个阶段,日本国内的反美情绪刚刚有所缓和,这是个很微妙的时期,宫下北有理由相信,只要借助媒体,将昨晚发生的事情曝光出去,那么新一轮的反美怒焰将会迅速蔓延到全日本。
有这种高涨的反美情绪在上面压着,想必日本政府不可能接受美方的要求,不会答应将这个案件挪到美国去审理,只要这个案子在日本国内审理、宣判,那么宫下北就什么都不怕。
正因为这一层考虑,他现在必须将这几个女孩控制在手里,并且需要教她们将来如何在媒体面前“表演”。
既然决定要利用人家,那么态度上自然就要对人家好一些,因此,进了客厅的宫下北没有理会吉冈错,而是首先对几个女孩笑道:“昨晚睡的怎么样?”
嘴里这么问着,他已经走到了沙发前,伸手将吉冈错搭在茶几上的腿拍开,一屁股坐在一个身材娇小的女孩身边,一只手顺势搭在女孩肩头。
经过昨晚的一场闹剧,他也搞清楚了这几个女孩的名字,身边这个身材娇小的女孩姓下村,叫下村芽衣子,与安纪子是同班同学。
毕竟只是未曾进入社会的高中生,几个女孩对昨晚发生的一切毫无概念,只当是打了一场架,而打架这种事情她们经历的可多了。
在经历了那血腥残暴的一幕之后,她们不仅不害怕,反倒觉得宫下北很有大男人的气概,很能给她们安全感——不良少女的思维就是那么另类,常人根本无法理解。
听了宫下北提的问题,几个女孩开始叽叽喳喳的吵闹起来,谁谁睡觉会打鼾啦,谁谁竟然磨牙啦,总之就是互相指责,那状态,就像是把昨晚的事情全都忘干净了一样。
“好啦,”面带微笑的看着几个女孩嬉闹一会儿,宫下北给吉冈错使了个眼色,说道,“肚子都饿了吧,早上准备吃点什么?”
“什么都可以吗?”一个留着丸子头的女孩问道。
这女孩叫丹羽满智子,是昨晚与安纪子一同坐在宫下北身边的女孩,也是四个女孩中身材、容貌最出众的一个,看她那白皙的皮肤和略带西方人特征的面孔,估摸着是个混血儿,多半是美日混血。
“什么都可以,只要你们能够想到的,”宫下北笑道。
几个女孩又开始吵吵起来,有说想吃这个的,有说想吃那个的,意见根本统一不起来。
宫下北也不着急,他站起身来,走到客厅门口,伸手在门上敲了敲。
很快,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梁家训从门外走进来。
“记一下她们想吃什么,安排人去准备,”宫下北与他对了个眼神,说道。
“嗨!”梁家训点头应了,走过去询问几个女孩的想法。
没有再回到沙发边上去,宫下北直接出了客厅,而后顺着楼梯下楼,去了一楼的会客室。
不一会儿,梁家训与吉冈错两人前后脚下楼,赶过来与他会面。
昨晚,到了这处别墅之后,宫下北就安排梁家训去调查几个女孩的家世背景。
自从发迹以来,尽管宫下北一直很低调,始终保持着谨慎的做派。
他为人好色,不仅喜欢睡那些漂亮的女优,还喜欢睡些女学生,尤其是在招惹那些高中生的时候,哪怕是金钱交易,他也会首先调查一下对方的家世背景。
那些在他眼里稍微有些背景的女生,他都不会去招惹,目的就是为了避免麻烦。
对于现在这四个女孩,他同样也是如此,尽管吉冈错反复强调,他已经查过了几个女孩的家底,不会出问题,可宫下北还是固执的安排梁家训再去查一次。
梁家训做事还是很靠谱的,一晚上的时间,他就把相关的信息调查清楚了。
就像吉冈错所说的,几个女孩的家世背景都很简单,父母都是普通人,而且,其中三个都是出身单亲家庭,有趣的是,那个满智子的母亲,竟然还是笠井南朝手底下的一名舞女。
确定了几个女孩的家庭背景都很简单,宫下北就更加放心了,他对梁家训说道:“东西拿来了吗?”
“拿过来了,放在二楼的书房,”梁家训回答道。
宫下北所说的“东西”,就是可以直接联系邓恩的那部卫星电话。
今天,他准备看看情况,如果昨晚的事情开始发酵的话,他就会在今晚联系邓恩,尝试着请他出面解决这个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