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136章 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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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一栋回字形的四层大楼,正对着街道的那一面,楼顶上竖着“宫城舞蹈补休学校”的字牌。

  如今,在东京市内,宫下北名下类似的学校一共有三所,都是私立的职业性学校,主要是为那些社会青年提供舞蹈培训的,这也是河内善负责管理的极少几项产业之一。

  此时正式上午,因为是夜校制的补休学校,所以,大楼内几乎看到什么人,到处都静悄悄的。

  顶楼偏向南侧的一处房间里,宫下北叼着一支烟卷站在窗前,目光透过沾染了水雾的窗玻璃,看向窗外。

  窗外,是回字形大楼的天井,说是天井其实不太准确,因为这个回字形的空间很宽敞,一楼地面的空地很宽敞,建了四个用铁丝网隔开的网球场。

  窗外下着小雪,雪花扑扑簌簌的,很密实,就在落满了新雪的窗台上,一只无家可归的白色鸽子瑟缩在角落里,时不时用红色的喙啄一啄窗户,似乎是想着进来取个暖。

  盯着这只鸽子看了一会,宫下北将窗户打开,伸手将鸽子抓进来,放在面前的窗台上。

  房间里的暖气很热,他就穿了一身绸制的单薄睡衣,在开窗的那一瞬间,窗外的风雪劈头盖脸的打进来,让他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白鸽很是老实,站在窗台上一步不动,只是小巧的脑袋机械般的摇来晃去,似乎对这个陌生的地方很是好奇。

  离着宫下北不过五六米的地方,摆放着一个精致的木质茶几,洋式的,边上围着一圈皮质沙发,而在正对茶几的方向,靠墙的位置,摆放了一台三洋电视,此时,电视机还开着,屏幕上是一个满头白发、面色红润的老头,就在两天前,宫下北才和这个老头见过面。

  电视的音量没有开,也听不到在说什么,但在屏幕的下方,有这段新闻的简单注解:前东京特搜部检察总长布施健认为,对国正武重一案,检察厅应全力展开侦查。

  在日本的检察系统内,布施键这个人的威望是很高的,1976年,正是他举起“检察一体”的大旗,召集最高检察厅、东京高等检察厅、东京地检、法务省等众多部分共19位官员,举行“检察首脑会议”,针对前任首相田中角荣展开大型侦查行动,并最终将已经退休的田中角荣送进了监狱。

  也正因为这一事件,布施键本人不仅在检察系统内,在整个日本民间,都收获了巨大的声望,也正是从他开始,日本检察系统内开始实行“检察首脑会议”决策制,放弃了过去“多数决”的原则,而是按照“检察一体”的原则,由全体与会成员共同商讨,直到拿出一个能够获得所有人赞成的方案为止。

  这种决策方式,一方面可以起到集思广益和团结慎重的效果,另一方面也能避免少数检察首长受政客摆布丧失原则,并最终影响案件侦查。

  不过话说回来,这种措施不过是检察系统本身的一种内控措施罢了,当真正面对外部强大政治压力的时候,它能起到的作用也是微乎其微的。

  就像这次的事情,宫下北已经将可以拿到的证据提交给东京地检两天了,可东京地方检察院却仍旧没有半点动静,相反,他在东京几处公开的寓所,倒是被东京地检的人搜查了好几次。

  幸亏宫下北提前就有了思想准备,所以从前天晚上与河内善来到这处舞蹈学校之后,他就是始终没有离开过,与外界的所有联系,都是依靠河内善的人去安排的。

  这是一场政治角力,到目前为止,倒金丸信的一方与支持金丸信的一方还在抗衡,不过,这种抗衡还潜在水面下,没有全面爆发,其中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倒金丸信的一方力量比较松散,那些在野党还没有得到更多内部的消息,他们不能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直接把谋杀国正武重一家的罪名,扣在金丸信的头上。

  现在,多方政治势力的斗争还局限在外围,社会党、公明党以及民社党揪住佐川急便案件不放,要求金丸信辞去国会议员的身份,还没有提出对他执行刑事侦查的要求。

  而在自民党内部,现在跳的最欢的就是龟井静香那一伙人,不过他们也没有将问题引入深水区,就是在“政治改革”的问题上向金丸信开炮,可以想见,现在各方势力都已经察觉到了问题,不过还没有人出来打这头一枪,大家都在积蓄力量,准备在时机最好的时候动手。

  将手中的烟头掐灭,宫下北转过身,视线瞟过电视机屏幕的时候,就发现画面已经变了,镜头里出现一个巨大的会场,这是参议员的表决现场。

  屏幕下方的注解,标示着这段新闻的大概内容:受朝野政党相持的影响,继17日“空转”之后,今日参议员预算委员会再次停摆。

  宫下北笑了笑,走到沙发前面,弯腰拿起放在茶几上的遥控,将电视机的声音调大。

  果然,新闻中播报的内容是关于参议员预算委员会“空转”的问题,所谓“空转”,就是说下半年度的预算案未能在预算委员会的参议员表决中获得通过。

  在日本的政治体制中,参议员预算委员会对年度预算的审议,实际上就是走个形式,重头戏是在众议院那边的,而下半年的预算方案在上周就已经通过了众议院预算委员会的审议。

  那么现在参议员搞“空转”,演的又是哪一出?

  很简单,这是在野党以及自民党内倒金丸信的势力在展示肌肉——自民党在参众两院的席位是占据着绝对优势的,如果不是自民党内部出现了问题,有大批参议员反水,这种空转的现象是不容易出现的。

  将遥控丢回到沙发上,宫下北正准备转身坐下,电视机里的新闻又换了。

  这一次,出现在电视屏幕中的,是来自三大在野党的党魁,而这段新闻的内容,则是社会党、公明党、民社党三大在野党的国会运营委会长召开联合新闻发布会,要求众议院成立追查佐川急便案件以及国正武重遇害案的特别委员会。

  用力握了握拳,宫下北长出一口气,他知道,这是在野党派开始将攻击的矛头瞄准国正武重遇害案了,换句话说,三大在野党已经有了将金丸信拉下马的切实证据。

  自己总归是没有信错人啊,不,应该说自己是看得准,知道那个直到现在都没有冒头的家伙,不可能错过这样一个绝佳的机会,如果不出意外的话,自己交给他的那两个账本,他应该已经用上了。

  连续在这个该地的地方藏了两天,如果说宫下北的心里没有几分忐忑的话,那绝对是骗人的。

  不过他很清楚,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已经没有什么能做的事情了,剩下的一切就要听天由命了。

  如果自己搏的这一局能顺利落幕,其中可以捞到的好处,自然是难以想象的,但反过来,如果最终失败了,他就真是要死无葬身之地了。

  电视中的新闻再次切换,出现了关于“米骚动”的消息,这玩意宫下北可不关心,他又不喜欢吃日本本土的大米。

  随手拿起茶几上的香烟,给自己点上一支,宫下北哼着小曲走出房间。

  门外是一道铺着木地板的幽长走廊,幽暗而僻静。

  宫下北顺着走廊一路过去,在即将走到尽头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在他的右手边,是一道双开扇的紫色木门,每扇门上都有一个不大的开窗,上面镶嵌着磨花的玻璃。

  此时,房门虚掩着,光线从一道缝隙中透出来。

  原本抿着的唇角弯出一道弧度,宫下北推门走了进去。

  这显然是一间训练用的舞蹈室,空间很宽敞,地上打着木地板,正对着房门的墙壁上,镶嵌着整面镜子,而在镜子前面,有一排搭杆。

  宫下北走进门的时候,镜子前站着六七个身穿黑色紧身韵律服的女孩子,正扶着镜子前的搭杆做着压腿。

  或许是常年受训的缘故,紧身的韵律服凸显出女孩们曼妙的身材,从镜子中,可以看到她们绷紧小腹处明显的肌肉,或许是运动的时间长了,女孩们的小腹处看着汗津津的,仿佛是摸了一层油。

  看到宫下北走进来,几个女孩放下腿,转身鞠躬行礼,问候道:“主人。”

  “嗯,”宫下北的视线在几个女孩身上扫过去,嘴里哼声道,“继续。”

  女孩们再次鞠躬行礼,这才转身继续刚才的动作。

  宫下北径直走过去,站在几个女孩的身后看了一会儿。

  看着女孩们在镜子中曼妙诱人的身影,宫下北只感觉自己所做的一切冒险都是值得的。

  对于一个男人来说,存活一世为的是什么?

  难道就为了能够呼吸、能够存在、能够庸碌无为的苟延残喘吗?

  那样的话,就算是活一万年又有什么用?

  权力!

  没错,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活着就应该是为了追逐权力,追逐可以支配一切的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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