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正武重灭门事件随着《朝日新闻》报社的披露,在整个日本引发了轩然大波。
一名记者,就因为报道了一些揭露内幕的东西,就被人灭了门,这在标榜民主的国家里,简直是难以令人接受的。
最初的几个小时里,并没有人将抨击的焦点对准金丸信,但是就在上午10点钟,自民党内以龟井静香为首的43名众议员议员,召开了公开记者会,率先将攻讦的苗头对准了金丸信。
尽管他们没有直指这件事与金丸信有关,却在字里行间都暗示这件事就是他做的,与此同时,龟井静香在发布会上提出了十二条政治改革主张,并宣布如果自民党不能接受这些改革条款的话,他将脱离自民党另组新党。
随着龟井静香的公开表态,一幕幕大戏开始上演。
稍晚些时候,曾经担任自民党副干事长,并与去年退出自民党,组建了日本新党的细川护熙在熊本县召开新闻发布会,他穿着一身丧服出席发布会,首先将凶手的嫌疑砸在金丸信的身上,同时要求警方调查金丸信。
下午三点钟,前任大藏大臣、自民党竹下派骨干羽田孜召开新闻发布会,公开提出要求金丸信辞去国会议员,接受检方的调查,同时隔空喊话首相宫泽喜一,要求他正面推动政党政治改革。
整整一天,日本各在野党派纷纷跳出来表态,不仅大肆抨击自民党,同时要求发起对宫泽喜一首相的不信任投票,而伴随着政界人物轮番登场的表演,更大的风暴也在民众层面上酝酿。
《朝日新闻》社宣布将组织由“正义人事”参加的示威请愿活动,并号召东京市民广泛参与。
当天入夜,金丸信在东京的两处住所遭到人群围攻,其中一栋宅子险些被人点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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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雨如丝,清风微寒,四辆黑色的轿车行驶在赤坂的街道上。
第二辆车上,宫下北背靠着座椅闭目养神,直到车子停下来的时候,他才缓缓睁开眼,扭头朝街道边那栋唐式的建筑看了一眼。
建筑的院落门外,青色的墙体上,挂着一块木牌,上面有两束对称的麦穗,麦穗中间是一个类似M的图形。
但凡是日本人,都认识这个标志,这是稻川会的会标,而会标上方那道醒目的红杠,则表示这里是稻川会大佬的住所。
没错,住在这里的人名叫稻川圣城,稻川会的总裁,现任稻川会会长稻川裕纮是他的亲生儿子。
宫下北是很敬佩稻川圣城这个人的,不为别的,就为他能活这一点。
老家伙实在是太能活了,他是稻川会的创始人,地地道道的一代目,他熬死了二代目会长石井隆匡,现在,三代目会长,他的亲生儿子也快被他熬死了。
其实,在宫下北看来,一个人如果活的太久了也算不上上天的眷顾,反倒更像是一种惩罚,看着自己的亲人一个个在自己面前死去,只留下自己孤苦伶仃的活在世上,那是一种折磨,而不是一种享受。
所以,人在该死的时候就得死,活着不过是一种负累。
梁家训在车外撑起了伞,又替他拉开车门,宫下北从车里钻出去,整了整身上的西装,这才迈步朝庭院门口走去。
今天之所以来见稻川圣城,宫下北是希望能够从老头这里拿到一样东西——稻川会通过佐川急便会社总经理渡边广康,向金丸信提供巨额贿赂的证据。
前世的时候,金丸信就是为这件事下台的,但他交代的问题太少,宫下北就没打算让这老东西安享晚年,他要让对方在监狱里渡过后续的几年,当然,他身边那些家伙也是一个都不能少的。
这无关于仇恨,而是为了斩草除根。
庭院门前有守卫,庭院里也有很多,不过,这些人没有拦着宫下北,而是直接放他通行,毕竟在来之前,他已经给稻川圣城打过电话了。
有了四行九团的合作,现在宫下北要见几个暴力团的首脑并不是难事,这也是他对此行抱有信心的最主要原因。
当然,如果不是金丸信现在有变落水狗的趋势,即便有合作在先,宫下北也不太可能达成目的,但是现在嘛,一切都要另说了。
穿过庭院内狭窄的碎石小径,宫下北直接来到那栋唐楼前的回廊处。
一个看上去足有六七十岁的老人站在回廊上,微微鞠躬说道:“赤本君大驾光临,不胜荣幸。”
宫下北给对方行了个九十度的深躬,恭恭敬敬的问候道:“稻川会长,打扰了。”
别误会,这老头可不是稻川圣城,而是他儿子稻川裕纮。
“请进来吧,父亲大人在等你,”稻川裕纮微微一笑,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
在回廊上换了鞋子,宫下北跟在老头身后进了唐楼。
穿过不足一米长的玄关,才进入客厅,宫下北就看到客厅中央的榻榻米上,跪坐着一个身材佝偻的老头,这老头真是太老了,那一脸的老人斑都快长满了,偏偏一双眼睛却是那么的有神。
“稻川总裁,我是赤本良一,初次见面,请多多关照,”就在玄关口处,宫下北鞠躬行礼,说道。
稻川圣城没有说话,只是朝他笑了笑,随即扭过头,目光落在身前的矮桌上。
就在那张矮桌上,放着一本厚厚的账册。
“父亲大人最近闹了些小病,说话有些艰难,赤本先生不要见怪。”稻川裕纮在一旁解释道。
“你需要的东西,父亲已经准备好了,”紧接着,他又说道,“不过,赤本先生应该知道,这种事是不合规矩的,父亲大人的意思是,不管你怎么做,稻川会都不想沾惹到麻烦。渡边广康是渡边广康,稻川会是稻川会。”
“谢谢,我知道该怎么做,”宫下北再次鞠躬行礼,说道,“只要渡边广康愿意开口,他说什么就是什么。”
“那样最好,”稻川裕纮微笑道,“我相信渡边知道该怎么说的。”
话说完,他走到矮桌前,将那本账册取在手里,回来交给宫下北,说道:“如果这件事能办成的话,赤本先生今后有什么需要,尽管开口,稻川会愿竭尽所能助你完成心愿。”
这就是一种有限的表态了,前提是宫下北能扳倒金丸信,同时在政治圈子里占据一席之地,到那时候,稻川会就会追随他,替他办事。
但是如果做不到的话,那自然是什么都不用说了,今天这事就当没发生过,反正稻川圣城没开口,任何承诺都是空白支票。
一进一出,前后不到五分钟,宫下北就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别看就是一本账簿,这玩意即便是警视厅想拿到,都是压根不可能的——这就是大势,大势面前,人人都得低头。
从稻川圣城的住所出来,宫下北上了车,这一次,梁家训没问他要去哪儿,而是直接告诉司机去世田谷区向天神桥2丁目。
将近一个小时后,就在天色渐渐放暗的时候,车队停在了向天神桥2丁目山大电器的一处仓库门前。
这栋仓库已经被废弃了,从外面看破破烂烂的,不过门口却站着一个人,正是身有残疾的河内善。
看到宫下北从车上下来,河内善一言不发,只是微微躬身行礼,紧接着便转身走进仓库。
宫下北跟在他的身后进了仓库,一直走到一处通往地下的阶梯前。
通往地下的阶梯是铁制的,阶梯的梯面上有防滑的螺纹,踩上去咚咚作响。
宫下北顺着阶梯走下去,下面就是一道幽长的走廊,走廊尽头处是一扇铁门,门口站着两个身材高挑、穿着黑色运动衣的女人,这应该是河内善负责管理的杀手。
河内善走过去,将铁门打开,显现出里面一个空间很宽敞的地下仓库,这里原来应该是专门存放某种化学品的,空气中的气味有些呛鼻子。
就在这个仓库里,此时一共有六个人,两个同样身穿黑色运动衣的女人,一个被捆在一把铁椅子上的中年人,这个中年人显然遭受过毒打,整个人鼻青脸肿的。
而在仓库右侧的角落里,还捆着三个女人,一个中年妇人,两个容貌清秀且长的一模一样的女孩。
这个中年人名叫小针历二,福岛交通公司会长,而那三个女人,则分别是他的妻子以及两个正在上高中的双胞胎女儿。
宫下北之所以让河内善把这一家人绑来,是因为小针历二与金丸信关系密切,前世的记忆告诉宫下北,长期以来,小针历二都在替金丸信购买日本债券信用银行的折扣金融债券,换句话说,这家伙实际上就是金丸信的财务主管。
“怎么样,我需要知道的东西,他都说了吗?”走到浑身血迹的小针历二面前,宫下北低头看了看他,问道。
“没有,这家伙嘴硬得很,”河内善说道。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小针历二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知道他为什么不说吗?”宫下北没理他,而是抬头去看河内善,同时冷笑道,“因为你没用对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