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有陌生人从横梁上跃下,场中的宇文化及兄弟的注意力也被吸引过去。
而正在打斗的王世充两个仆从及宇文化及手下的四个乌金战将也在略一失神后迫开对方,后退几丈开外。
“几位到底何方神圣?似乎有些来头!”
王世充眯起双眼,上下狠狠地打量了横梁上跃下的四位身段婀娜多姿,韵味勾人魂魄的女子,望上她们的丑脸时,眼神中闪过一丝冷漠,缓缓开口道。
“我等乃圣上座下秘密使者,号‘花卫’,今日救驾来迟,尔等逆臣贼子准备受擒吧!”
领头女子开口道,声音如黄莺一般悦耳动听。
跃下这四女分别是:单美仙,云玉真,傅君瑜,傅君嫱。
这是单美仙想出来的办法,因为只有他们四女有过真正的对战经验。
一个人光有高超的武功是没用的,这和亲手杀人是两回事儿。
“嘿!阁下可真会开玩笑,难道以为王某是这么好骗吗?王某进得这大殿的那一刻就已经察觉到阁下的存在了!”
王世充表情恢复冷淡,漠然开口道。
单美仙听闻后也是吃了一惊,她从最开始已经发觉到王世充的确一直在用眼角注意着他们藏身的屋顶。
他一直不出手偷袭宇文化及,似乎是因为无法确认屋顶几人的具体来意而有所忌惮。
不等单美仙再开口,王世充拱手又道:“不知几位到底所为何来?如今昏君已死,如无大事,王某还要解决个人恩怨,就不奉陪了!”
“你们之间的恩怨,我等无甚兴趣,但他们,必须要留下!”
云玉真指着那四个身着乌金铠甲的壮汉道。
“如此甚好,那王某也不多打扰了,告辞!”
王世充不知为何,竟然不准备继续击杀宇文化及兄弟,主动示弱。
“那便请吧!”
傅君瑜开口道。
王世充道了声告辞,便使眼色予那两个仆从,抽身疾速离去。
“宇文化及,你等是要战,还是束手就擒?”
单美仙淡淡地开口道。
宇文化及心头暗叫:不好!
眼前这几个看似柔弱的女子气势异常强大,落地的瞬间更是将气机全部锁在宇文化及兄弟二人身上,绝不是此刻的宇文化及兄弟及眼前的几十个士兵可以抵抗得了的。
宇文化及只得把目光投向自己的亲弟,‘宇文阀智囊团’宇文智及。
宇文智及头疼无比,根本不知道何时得罪了眼前这几个不知是何来路的女子!
王世充与两个仆从身影消失在远方后,单美仙对其他三女略一点头,四人同时行动,待宇文智及还未来得及开口之前,如疾电般迅速出手!
宇文化及兄弟二人疲累交加,甚至还没看清楚眼前的变化,周身大穴就已经被封住,动也动不得!
而那四个乌金战将过非等闲,似是比当日偷袭云玉真的十人还要强悍,在剩余的几十个宇文阀亲兵帮助下,竟然抵挡了四女不下几十招方被擒住!
遗憾的是,傅君嫱真刀真枪地打斗经验要少一些,她所盯住的那个乌金战将只是诈做不敌,趁傅君嫱大意之际,袖口帅出一道黑色的粉末,直扑傅君嫱的脸上。
而那乌金战将更似是对临江皇宫地形异常熟悉,只两个起落便扑出窗外!
粉末似乎并无毒性,只是障眼法,但傅君嫱稍一走神的当儿,到手的肥羊就给逃掉了,小丫头气得火冒三丈,跺了跺小脚,飞身追了出去。
宇文化及兄弟一见己方被生擒了几人,其余的亲兵全部阵亡。
而对方似乎也根本就不是什么昏君座下的“花卫”如今全身动弹不得,哑穴也被封死,宇文化及徒叹奈何,本以为杀掉昏君,王世充会是黄雀,没想到这几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怪女人会是黄雀。
罢了!认命了!
宇文化及兄弟内心如此叹道。
傅君嫱一个大意被乌金战将逃走之时,屋顶的元越泽暗叫一声不好!
今日之事绝不可让宇文阀的任何一个走狗逃掉,否则他们背后的势力仍会誓不罢休。
强行拉出另外几女,简单几句说明情况,带上面具后一起跃入大殿。
“你们看好这几人,逃走的那个务必捉回来,绝不能让他跑掉!分头搜索皇宫及周围地域,那人受了伤,逃不太远的!”
元越泽一声令下,自己率先追想傅君嫱的方向。
“一定要小心地搜,那人绝不是易与之辈!最晚明日日出前,城外北郊的城隍庙相会!”
单美仙带着几乎没什么江湖经验的单如茵,素素押解宇文化及五人。
命其他几女分不同方向追击而去。
扬州城外,一辆简陋的马车飞驰在小路上。
“圣使大人,为何放过宇文狗贼?那五个女人确实有些本事,但还没有到让我们害怕的地步!”
车内传出一声阴阳怪气的声音道。
“荣轩,我知你二人也注意到了横梁上的那几股隐藏得极高明的气息,虽然我们可以与其一拼,但却不是理智的行为。你只要注意看那几个女人的眼神,便可知他们似是与宇文狗贼有着深仇大恨似的。宇文狗贼必须要死,但死在谁手里并无太大关系。我们不宜暴露太多,暂且先将洛阳全部控制在手掌中方是当务之急!”
车内又传处一道声音。
“荣轩明白了,但那几个女人与仍没现身出来的两股气息的身份,倒是很让人感兴趣!”
沉默半晌后,车内那阴阳怪气的声音再度响起。
“什么狗屁的‘花卫’!她们以为别人是小孩子一样会相信?”
驾车的粗壮汉子也开口道。
“不管她们什么来头,如她们亦有心于天下,日后我们自然还会见面的!”
翌日,日出时分。
除单琬晶与商秀珣外,元越泽一家人已全部会合到一起了,只不过脸上都带着些沮丧之色。
暗叹一口气后,单美仙安慰众人道:“你们江湖经验都不是很多,被那人逃走了也不用沮丧,至于琬晶和秀珣,她们估计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应该是在哪里贪玩了,我们吃些东西等等她们就可以了。”
众人点头后,云玉真提议要将宇文化及五人押回巨鲲帮,给卜天志处理。
因带在身边不方便,元越泽便将五人放入手镯中。
事情全办好,一边等商秀珣二女的归来,一边生起篝火烤制肉类。
单美仙又讲起当日在这破庙中遇到傅君婥的情景。
素素并不知晓此事,听得津津有味。
用过烤肉后,太阳已经升起,单琬晶与商秀珣依然没有前来会合。
元越泽只好与几女继续等下去。
大家你有一句我没一句的闲聊着,元越泽说起昨晚追上傅君嫱,左右搜寻也没那逃跑之人的线索时,一气之下便回到临江宫御花园,将其中用金银珠宝所制的花草山石全部洗劫一空。
粗略估计,仅仅如此,就收入了有上千万两白银!
可想而知,整个临江宫御花园的花销该有多大!
众人尚在叹息感慨之时,时间已经是日上三竿了。
扬州城内的百姓也该起床忙活一天的活计了。
只是不知昏君身死的消息被百姓听闻后会做何感想呢?
相信认为昏君一死,苦日子就到头了的穷苦百姓绝不在少数。
宇文阀的宇文化及兄弟也消失不见,宇文伤等人又会如何管制扬州呢?
卯时之初,就陆陆续续地从扬州城方向走出些百姓,有些还拖家带口,脸上都是急匆匆之色。
此时只有单美仙与宋玉致陪在元越泽身边,其他人都休息去了。
“这位老伯,请问扬州发生了何事,为何会陆续有百姓出走?”
元越泽看着不断有人从扬州城内逃出,便与二女走出庙门,随手拦住一个背着简易背包的老汉,问道。
“公子还不知道呢吧!昏君杨广昨日被人给刺杀死了!大隋灭亡了!”
那老汉被单美仙二女风采所吸引,愣了一下回答道。
语气中却没有多少欣喜之感。
“昏君死了该是好事,为何会有人从扬州逃出呢?”
宋玉致开口问。
“姑娘有所不知,小老儿这样的平民听到昏君身死的消息的确很是高兴。可还没高兴片刻,就有官兵进门强行抢走我家中那一点儿财物,小老儿实在活不下去了,只好出逃。想必那些人也如我一样吧!”
那老汉指着周围零零散散地出逃者,叹道。
元越泽没想到杨广一死,扬州会乱成这个样子。
便拿出百两白银,送予那老汉手中:“老伯遭遇甚是可怜,您的年岁大了,不要劳累着,这些钱您拿去找个安定之所养老去吧。”
那老汉接过白银,激动得跪地磕头感谢。
单美仙忙上前扶起。
老汉擦干眼泪,深鞠一躬,匆匆往江南逃去。
元越泽昨日于御花园中收了千万两白银,此刻正好拿来赈济百姓。
就这样,元越泽在破庙门口与两位娇妻仿佛成了固定的赈灾点一般,一上午便分发出上万两白银。
午后时分,扬州城方向走出的百姓已经很少了。
路上又开始渐渐冷清起来。
商秀珣二女依旧没有前来会合。
宋玉致叫醒几女,出来再生火烧菜准备享用。
众人围着火堆说说笑笑,元越泽与卫贞贞则忙活起来。
突然,元越泽察觉到一股浑雄的气息出现在庙门口。
众女也停止说笑,眼光齐齐望向门外。
门外出现的是一男一女两道身影。
那男子三十多岁的样子,身高七尺开外,身材魁梧结实,长相不凡,神情极其威武,最显眼的莫过于他那一头火红色的卷发及连鬓短须。
而他身边那女子,身材同样的高佻,一袭红衣,细腻的肌-肤白里透红,五官轮廓精致曼妙,那对美妙的丹凤眼中更是透露着丝丝的飒爽英姿。
右手上的那把红色拂尘更是引人注目。
门口的二人似是被庙内的十几人所吸引,神情略显呆滞。
那红发男子失神只在片刻间,便拱手对元越泽道:“在下路过此处,打扰之处还望海涵。”
声音洪亮,其中更可见其雄厚的内家修为。
“朋友客气了,此处本就是无主之地,任何人都进得。”
“不过此地本在下与内子生火所占,如两位朋友不介意,可一同前来用些饭菜。”
元越泽看了看周围,对门口二人道。
“那在下就不客气了!”
那红发汉子与红衣女子极为豪爽,哈哈大笑后与众女见礼,坐在火堆旁,望着元越泽与卫贞贞使用那些奇怪的炊具制作饭菜。
“不知二位如何称呼?”
元越泽略微猜到了那红衣女子的身份,只是不知这红发豪爽的汉子是谁。
“在下张仲坚,这位是义妹张出尘。”
那红发汉子大方介绍道。
元越泽暗叹一声果然!
“几位又与岭南宋阀有何关系呢?”
那红发汉子看了一眼后,对着宋玉致开口问道。
“小女子乃宋缺之女,宋玉致。”
宋玉致也大方地道,眼前这一男一女怎么看都不像坏人。
退一步说,即便他二人居心叵测,那也敌不过庙内元越泽一家人。
只是宋玉致对这红发男子的眼力颇有些佩服。
“张先生如何认出小女子与宋阀有关系的呢?”
宋玉致又开口道。身边元越泽几人也是一脸好奇。
“因为姑娘的腰带是岭南宋家山城‘玉缎庄’所制,就张某所知,这‘玉缎庄’隶属宋阀,从不为外人提供衣物。”
那红发男子笑道。
“先生果然好眼力!”
宋玉致赞道。
一方面赞叹对方的细腻观察力,一方面为对方的情报网络所佩服,因为“玉缎庄”在岭南知名度非常低的,这人却可知晓,看来也颇有来历。
“那这位公子就该是名震天下的元越泽元兄弟了吧!”
红发男子眼光转向元越泽,不带一丝惊讶地笑道。
“阁下应该就是虬髯客,而令妹应该就是红拂女了吧!”
元越泽并不回答,望向二人,反问道。
“哈哈!”
二人都没回答对方,互相对视过后,长笑起来。
其他几女似也被二人间的豪迈气势所引,不觉莞尔。
红拂望向元越泽的眼神闪过一丝异彩。
上下仔细地打量起来。
“张兄与张姑娘为何在此?”
元越泽率先开口问道。
“张某今日天亮时分方赶至扬州,本来有些事务要处理,谁知进城后却听闻杨广昨日已经死去。元兄弟与尊夫人又为何在此呢?”
虬髯客开口道。
“不瞒张兄,元某与内子昨日恰好在临江皇宫内亲眼目睹了杨广身死的经过。”
元越泽语气极其坦诚。
因为他知虬髯客是个豪气干云,义薄云天的好汉。
“哦?那不知元兄弟可否为张某解说一下经过?”
虬髯客同样没有怀疑元越泽的话,微笑着问道。
红拂则在一旁脸色略带惊讶,似乎不是很相信元越泽可以随意进出皇宫。
元越泽忙着烤肉,为虬髯客二人介绍过诸女后,由单美仙娓娓道出事情的经过。
“想必王世充所说的李渊与李建成的头颅一事绝不是真的,应该是敷衍杨广的吧!”
虬髯客听起事情经过,皱眉垂头想了好久,擡头道。
“妾身从前与太原李家打过很多交道,昨晚一见那两颗头颅就已知是假货。”
单美仙点头答答道。
“好了,饭菜已好,我们边吃边谈。”
元越泽见卫贞贞示意后,擡头对虬髯客及红拂女道。
落座后,为众人倒好红酒百酒,元越泽举杯道:“今日得与张兄与张姑娘一见,也是缘分,请干了此杯。”
虬髯客与红拂也是一饮而进,众女一边享用,一边说说笑笑。
元越泽则是与虬髯客连干数杯。
“张兄可认识李靖此人?”
元越泽突然问道。
“李靖?”
虬髯客不解地问:“张某听都未听过此人,何来认得一说?”
元越泽也不言语,点了点头,暗忖到底怎么搞的,风尘三侠此刻成了风尘双侠了,李靖跑哪去了,不会是被杜伏威那些手下给暗地弄死了吧!不知虬髯客与红拂女又是如何遇上的?“
“张先生可否为我等讲解一下今日扬州城内的状况?为何会有百姓出逃?”
单美仙为红拂女夹了口菜,对虬髯客发问道。
“我二人今日进城之时就发觉城内气氛怪异,人人脸上似乎都带着喜气一般。稍后一打听,才知道杨广昨日被刺客击杀,但城内此时权利则都掌握在总管尉迟胜手中,尉迟胜的命令似是晚下达了几个时辰,而这几个时辰内,城内士兵则像强盗一样洗劫百姓。张某也稍出手惩治了一下,但成效甚微。快晌午时分,总管府的命令终于下达了,大批军队将城内护卫起来,抢掠百姓的乱兵都被当场砍头,百姓的慌乱心情也镇定下来,出逃百姓应该就很少了。”
虬髯客答道。
“但我们出城之时,却发现守在城门处的守军比进来时多了至少三倍,都在仔细的盘查进出城之人。又听闻士兵闲聊说是刺客昨日杀掉杨广后潜伏在城中,为防逃跑才如此做的。”
红拂望向元越泽一眼后,开口道。
声音中不带柔弱之姿,却也悦耳动听。
“尉迟胜与宇文阀沆瀣一气,属一丘之貉。如此做法确实一石数鸟。”
虬髯客笑道。
“其一,尉迟胜此做法只是掩人耳目,宇文化及兄弟的失踪,使他害怕被人盯上,因为他也是杀杨广的谋划人之一,他认为我们捉走宇文阀的人,也必定不会放过他。
其二,如此做法可为他自己开脱,需知宇文化及兄弟乃是宇文阀年轻一辈的支柱,这二人无声无息地消失掉,宇文伤,宇文述等人绝不会善罢甘休,尉迟胜作为扬州与宇文阀最亲密的势力,对二人失踪一事也脱不了干系。
其三,杨广一死,扬州必乱,周围的义军一定不会放过这个机会,单说丹阳的江淮军,就足够将尉迟胜吓得半死了。加强城守可以防止奸细渗透。“
单美仙仔细分析道。
虬髯客听后赞赏地点点头:“昔日吾闻东溟夫人独自撑起东溟大旗,今日一见,果是巾帼不让须眉!”
单美仙连道不敢。
“元某观张兄一身武学修为极高,经脉中更似有一股无上的道家之气流动,想来张兄本事在天下绝对是数得着的了。”
元越泽端详了虬髯客一会儿道。
“区区俗名,张某还不放在眼内!”
虬髯客抿了口酒,大笑道。
“那张兄该是志在天下才对!”
元越泽想起史料中所记载的虬髯客,便笑道。
虬髯客也是一愣,并未回答元越泽,只是夹菜喝酒。
“元公子似是与传说中颇为相近,有如此神奇本领,为何不做一番事业?”
红拂开口问道。
她见元越泽凭空取物,又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容器,酒类,食物,几乎与传闻一般的花样层出不穷。
“张姑娘太看得起元某了,元某并不是那块料子啊!”
元越泽望了一眼红拂,长叹一口气道。
“张某在远处观元兄弟与尊夫人救助出逃的百姓,应该分发掉不少银两吧!”
虬髯客问道。
元越泽有些诧异,想来虬髯客应该早在很远处就看着他们救助百姓了。
“两个时辰内,分发出约一万三千两白银。”
元越泽答道。
听闻如此多数目的财物轻易分给百姓,红拂也是内心赞赏元越泽的行为。
虬髯客却不言语,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
“张先生有话不妨直说,不必客气。”
宋玉致见虬髯客如此,便开口道。
她从虬髯客身上感受到了与自己父亲‘天刀’很相似的一种感觉。
“张某觉得,如今杨广一死,天下群雄并起,各自划地称王,又都会为一个真正的帝王之位拼个你死我活,今日才是真正的乱世之始,百姓的生活将会比杨广在位时更为辛苦。”
“元兄弟的本事绝对在张某之上,却为何不站出来解救受苦的百姓?你今日分发财物救济百姓的行为固然值得尊敬,可天下受苦百姓何其多?你能一一救得过来吗?”
虬髯客语气深沉地开口道。
“打天下容易,守天下难啊!”
元越泽答非所问地叹道。
“张某昔年也曾与域外修习过道术,武艺。但直到走遍各地,亲眼见识百姓的生活,才明白到修道只能成就己身,学武也只是匹夫之勇,这些都无法真正的解救万民于水火之中,特别是在这战火纷飞的年代。”
虬髯客与元越泽二人仿佛自说自话一般。
“张兄有志天下是好事,观张兄为人,如做帝王,也可名垂千古。”
元越泽也不欲与他再说更深一些的话题,因为虬髯客并不明白他的苦处,虬髯客只看到了他的本事,而不了解他的性情。
“元兄弟此言差矣,张某无心王座,只是看不惯如今当位者对待百姓的制度罢了。”
虬髯客也叹道。
“我家夫君性喜逍遥自在,不愿多沾染凡尘,兼且性情敦厚朴实,并不适合官场,而世间并非拥有武力就可以决定一切的。”
单美仙开口解释道。
虬髯客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张兄觉得如果天下大定后,该如何治理呢?”
史料中记载虬髯客乃于海外建国,成为一国之主,在中土之外实现他的救世理想。
的确是心系万民,一心拯救苍生之大智大勇之辈。
想及这些,元越泽遂开口问道。
“隋杨之败,败于扰民废业之政,多营池观,远求异宝,劳师远征,使民不得耕耘,女不得蚕织,田荒废业,兆庶凋残。致今黄河之北,千里无烟;江淮之间,鞠为茂草。伊洛之东,鸡犬不闻,道路萧条,进退艰阻,皆因为君者见民饥寒不为之克,睹民劳苦不为之感,此苦民之君,非治民之主也。大乱之后是否应有大治,人多异论。大乱之后,其难治乎?”
虬髯客长叹道。
“大乱过后,天下初定之时,必是民力疲乏之际,劳累过甚,张兄以为如何与民休养生息?”
元越泽盯着虬髯客问道。
“废除旧隋苛政,精简政务机构,一切事宜从简,轻徭薄赋,以恤万民。”
虬髯客自然地答道。
这是自古以来传承的休养生息之法,几乎读过书的人都可以说出口来。
“如何充实国库?如何恢复财政?如何重整地方武备?如何对待周围虎视眈眈的各族?”
“重整赋税制度,充实国力,改革兵制,军农合二为一,边关之处军饷提高,勤加操练。”
“天下初定后的国家制度,该使用何种行政制度?”
“旧隋的三省六部制需要完善,可设成三省、六部、一台、五监、九寺。
三省长官均为宰相,共议国政。
但由于旧隋尚书令权力太大,故新制度必须削弱其职权,可设双仆射共掌一权。
一台即御史台,掌监察中央和地方官吏,参预大狱的审讯。
五监即掌文教的国子监,掌皇家手工业生产的少府监,掌土木工程的将作监,掌制造军器的军器监和掌水利建设的都水监。
九寺即掌礼仪祭祀的太常寺,掌皇室酒醴膳羞的光禄寺,掌兵器仪仗的卫尉寺,掌皇族谱籍的宗正寺,掌皇帝车马和国家牧政的太仆寺,掌刑法断狱的大理寺,掌国宾、礼仪的鸿胪寺,掌国家仓廪储备的司农寺和掌财货,贸易的太府寺。
地方上实行州县两级制。另加设隶属皇帝的秘密监察司,暗中监察地方官员。“
听得周围几女也不禁点头称是。
而熟读后世史料的几女则是没多大反应。
元越泽没有再继续问下去,因为虬髯客答的都可以算是最适合这个时代天下初定后的方针政策了。
但,这与元越泽的目标,理想相差何其远!
虬髯客自问所答的都是最适合的了,却见元越泽脸上并没有半分的欣喜之色。
不由得也开口问道:“元兄弟心中的制度又该是如何呢?”
“在分权与制衡原则的基础上,确立立法权,行政权,司法权,三权地位相同,相互独立,相互制衡。以‘人人平等’的法律约束包括帝王在内的天下之人,背后佐以仁义之礼。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军事机关与政府机关相互独立,互不受对方的制约。领导权更不该落于一人之手。”
元越泽简单的想了下后世的一些知识,随意摘出一些比较实用的理论。
“限制皇权”这种做法就是元越泽所言的核心内容,虬髯客听后也是一讶,深思起来。
虬髯客的理论下,只有帝王完全将心思放在万民福祉之时才会发挥最大的效果。
而元越泽的理论却是完全颠覆了古代根深蒂固的“君王最大”思想。
“元兄弟此法有利有弊,但确实是前无古人!既然有如此大才,为何不愿一展身手?”
虬髯客半晌后拍案道。
“张兄对小弟了解不多,小弟只会说说而已。此种制度真的要实施起来,何止一个‘难’字了得!”
元越泽解释道。
场面较为奇怪:两个男人都不是皇帝或割据一方的大势力,却在这里长篇大论地探讨治国之理。
但众女都没有半分轻视之意,尤其是红拂,对元越泽所提出的理论似是极感兴趣。
“好了,先不要说这些了,我们继续喝酒!”
元越泽见虬髯客停下筷子,便笑道。
虬髯客也回过神来,向元越泽伸出大拇指。
之后众人遂不再谈论这些事情,只是东拉西扯,谈天说地。
虬髯客说起生平走遍波斯,天竺,西域诸国,讲起各地风俗人情,大家也啧啧称奇。
酒席接近尾声之时,只听单美仙突然望着门外开口道:“琬晶与秀珣回来了。”
话音刚落,二女便缓步走入破庙。
跟在商秀珣身后的,还有一个一身贵妇人打扮,线条玲珑丰腴的女子。
元越泽与众人忙迎了上去,而商秀珣与单琬晶则直扑到元越泽怀里撒娇。
虬髯客被商秀珣的风采吸引刹那便恢复如初,可见其心境修养的高超。
红拂则是完全被商秀珣的风采韵味所吸引了。
最开始见到庙内众女时,她觉得这些女子能在凡间,已经算是上天最大的恩赐了。
如今又见一个根本不该凡间拥有的仙子进得庙门,扑进元越泽怀中撒娇,怎能不让她诧异万分!
“今日与元兄弟及诸位夫人一遇,实乃张某的福分,既然尊夫人已赶回,那张某于红拂也要告辞了!”
虬髯客见元越泽一家人团聚,便开口告辞道。
“今日没能有幸与张兄一较武艺,实乃人生一大遗憾,张兄及张姑娘多保重了,异日再见!”
元越泽笑道。
“如张先生与令妹有空的话,不妨在妾身们大婚之时来宋家山城,想必家父也很想结交先生这样的英雄豪杰。”
宋玉致开口道。
“如此张某便不客气了,如无事务缠身,定当准时拜访!”
虬髯客大笑一声,拱手离去。
“今日得元公子及诸位姐妹待见,红拂深表感谢,诸位多保重,后会有期!”
红拂一顿饭下来就与几女很熟捻了,最后望元越泽一眼,见元越泽对她微笑点头后,也嫣然一笑,拱手施礼,追随虬髯客而去。
目送虬髯客二人离去,商秀珣与单琬晶也不理边上众人问东问西,直接扑到桌子上,狼吞虎咽起来,没有一丝的古代淑女风范。
连跟她们二人回来的贵妇人都是一脸的惊异之色。
“夫君,人家不要吃剩饭剩菜,你给我们再烤肉好不好?”
单琬晶娇憨地道。
“好,好!”
元越泽对他的妻子们可谓是宠溺到了极点。
卫贞贞忙在一边又点火忙活起来。
元越泽扫了一眼与二女一同归来的贵妇人,开口问道:“请问这位……夫人是?”
那贵妇人端庄有礼,进得破庙后并未多说一句话,只是默默的站在一旁。
元越泽一开口,庙内其他人也打量起这贵妇人来:她年岁约在三十岁的样子,花容月貌堪称风华绝代,风姿绰约,气质雍容华贵,极具大家闺秀风范。
“妾身姓萧,名琲(注:作者胡乱杜撰的名字)蒙两位夫人相救,得以逃出火海,请受妾身一拜。”
那贵妇人语气彬彬有礼,仪态大方地做了个福身。
以单美仙二十多年的见识,自然察觉到眼前这贵妇人身份绝不简单。
忙过去扶起她道:“这位妹妹不用客气,先用些饭菜再谈。”
萧姓女子莫名其妙的看着扶起自己的年轻女子,很是纳闷为何她会管自己叫“妹妹”“夫人可是觉得妾身唤你做‘妹妹’很是奇怪?”
单美仙见她古怪的神情,开口笑道。
“那夫人可知妾身的年龄?”
单美仙又问道。
“夫人该有双十上下吧!”
萧姓女子又仔细地打量了一下单美仙,肯定地开口道。
“萧姐姐,你可错啦,我娘都四十多啦!”
单琬晶在给卫贞贞捣乱一会儿后跑过来笑道。
“!”
萧姓女子显然没反应过来,眼前这群仙女都是不到二十岁的样子,怎么昨晚救了自己的小仙女还会管这位叫“娘”呢?
见她眼神变来变去,云玉真直接拉着她坐上桌旁,讲解起来。
元越泽也从这萧姓女子身上发现了点儿问题。
显然此女来历不简单。
元越泽甚至脑海中闪过一丝线索,旋即冷静下来,来到正给卫贞贞打下手的商秀珣身边,悄悄问起那萧姓女子的来历。
“人家昨晚与琬晶追到大北面也没线索,只好回到皇宫看看情况,结果遇到了那受伤的家伙在疗伤,动手不久,那家伙见逃跑无望就自绝经脉而亡!随后又遇到许多官兵正在皇宫洗劫,人家与琬晶就只好偷偷离开,可是在光秃秃的御花园中见到那位萧姐姐一个人哭泣。我们也没打算上前,但有几个官兵冲进来,被萧姐姐姿色所迷,要欺负她,我和琬晶便下去救了她。事后萧姐姐就要与我们一起出来,说在皇宫里没有亲人了。人家见她可怜,只好带她出来了,夫君要怪就怪我吧。”
商秀珣开口解释道,以为元越泽是怕那萧姓女子是累赘而怪罪于她。
“她说了自己的身份了吗?在皇宫里,衣着不一般,她身份应该不简单吧。”
元越泽脑中思绪已经渐渐清晰起来,试探着问。
“我们也没来得及问呐!萧姐姐为人很和善的,也不像坏人。应该就是宫女吧。”
商秀珣没头没脑地回答道。
元越泽瞟了一眼不远处桌旁与众女说笑的那萧姓女子,又与单美仙互换个眼神。
心中已经七,八成把握肯定了这萧姓女子的身份。